独坐大雄峰—— 百丈怀海


百 丈 禅 师 幼 年 见 佛 像 与 自 己 相 似， 便 语 出 惊 人， 立 誓 做 佛； 乱 世 中 随 马 祖 学 禅， 扭 鼻 初 见 道， 终 得 接 下 法 脉。

大 雄 山 上 订 定 清 规 并 坚 持 力 行 「一 日 不 作， 一 日 不 食」， 「百 丈 清 规」， 终 使 南 禅 历 经 灭 佛 法 难 而 能 一 支 独 存。

上 古 时 代 一 位 老 和 尚， 错 说 了 一 句 违 背 因 果 的 话， 得 了 五 百 世 野 狐 身 的 果 报， 几 千 年 以 后， 幸 好 遇 见 了 一 位 道 行 更 高 的 和 尚， 和 尚 用 一 句 转 语， 解 开 了 老 狐 千 古 的 疑 惑， 超 度 了 它！ 救 老 狐 的 和 尚 法 号 怀 海， 因 为 在 百 丈 山 上 弘 扬 禅 法 三 十 年， 后 人 又 称 他 为 百 丈 怀 海 禅 师。

少 年 出 家 深 入 三 学 

这 位 百 丈 怀 海 禅 师， 出 生 在 中 唐 盛 世 的 玄 宗 开 元 年 间， 幼 年 时 陪 母 亲 到 寺 院 礼 佛， 见 到 大 殿 上 泥 塑 金 身 的 佛 像， 发 现 佛 陀 与 自 己 相 貌 无 二， 便 语 出 惊 人， 表 明 了 将 来 学 做 佛 陀 的 志 向。 大 师 的 一 生， 从 此 便 处 处 显 示 出 不 同 凡 俗、 如 佛 陀 般 的 智 慧 与 光 华。

年 未 弱 冠， 他 离 家 前 往 广 东 潮 阳 西 山 寺， 追 随 慧 照 和 尚 出 家， 二 十 岁 到 衡 山 法 朝 律 师 座 下 学 戒 受 戒∶ 接 着 又 前 往 安 徽 浮 槎 寺， 埋 首 经 藏 二 十 年。 日 升 月 落， 春 去 秋 来， 怀 海 禅 师 把 成 长 的 岁 月 完 全 用 来 追 随 佛 陀 的 智 慧， 一 步 一 足 印， 无 怨 也 无 悔。

这 段 时 间， 外 面 的 世 界， 却 正 是 风 起 云 涌 ！ 玄 宗 天 宝 十 四 年。 唐 朝 爆 发 了 一 场 巨 大 的 民 族 灾 难 ── 安 史 之 乱。 胡 人 节 度 史 安 禄 山 从 河 北 渔 阳 带 领 了 十 五 万 大 军， 直 扑 中 原， 一 时 间 烟 尘 万 里， 鼓 噪 震 地。 叛 军 攻 陷 了 首 都 长 安。 玄 宗 皇 帝 仓 皇 出 奔， 大 唐 的 繁 华 从 此 一 去 不 返 。 接 下 来 的 几 年， 各 地 动 乱 不 断。 北 方 的 人 民， 纷 纷 逃 到 了 江 南， 却 遇 到 了 江 南 大 旱， 紧 接 着 是 大 雨、 瘟 疫 … … 。 

生 命 的 意 义， 在 这 样 的 岁 月 里， 有 了 各 式 各 样 不 同 的 诠 释。 许 多 人 为 了 逃 避 赋 税、 徭 役， 竟 然 乾 脆 出 家， 把 寺 院 当 成 暂 时 的 避 风 港。 怀 海 眼 见 天 下 乱 局、 佛 门 乱 相， 一 股 强 烈 的 愿 心 随 之 升 起。 正 好 听 说 六 祖 惠 能 大 师 的 法 孙 马 祖 道 一 禅 师 入 居 江 西 的 龚 公 山， 开 创 了 第 一 座 禅 宗 专 修 的 丛 林， 为 了 在 修 持 上 有 所 突 破， 怀 海 便 千 里 投 奔 而 去。

乱 世 之 中 归 附 禅 门 

在 马 祖 道 一 禅 师 跟 前 的 十 六 年， 可 说 是 怀 海 禅 师 学 法 生 涯 最 重 要 的 岁 月。 据 说 这 位 道 一 禅 师 相 貌 奇 特， 眼 光 如 虎、 稳 步 如 牛、 一 条 长 舌 伸 出 来 可 以 盖 过 鼻 尖， 怀 海 禅 师 担 任 马 祖 道 一 的 侍 者， 洒 扫 打 水、 出 坡 耕 地， 等 了 三 年， 没 有 半 点 消 息。 一 次 随 侍 马 祖 禅 师 散 步 溪 边， 忽 闻 一 群 野 鸭 子 从 头 顶 飞 过， 师 徒 二 人 一 问 一 答 间 ， 马 祖 出 其 不 意 的 死 劲 扭 住 怀 海 的 鼻 子， 怀 海 禅 师 当 下 便 开 悟 了。

马 祖 道 一 圆 寂 之 后， 怀 海 禅 师 最 初 在 马 祖 灵 塔 旁 结 庐 传 法， 等 到 跟 随 的 徒 众 一 天 天 增 多， 便 转 到 大 雄 山 （百 丈 山） 上 建 立 禅 林。 继 续 弘 扬 南 禅 宗 风。 这 一 支 法 脉， 由 六 祖 惠 能 大 师、 南 怀 让 禅 师、 马 祖 道 一 大 师、 传 到 百 丈 禅 师 之 后 ， 门 下 出 了 几 位 非 常 有 名 的 禅 师， 如∶ 黄 檗 希 运、 沩 山 灵 佑、 云 岩 昙 晟、 百 丈 涅  ， 后 来 都 在 禅 宗 史 上 大 放 异 彩。 他 们 不 拘 泥 拜 佛， 不 死 守 经 论， 在 耕 田 种 地、 嘻 笑 怒 骂 的 平 常 生 活 中， 拂 去 粗 砺 的 表 面， 找 寻 一 泓 清 泉。 

怀 海 禅 师 的 后 半 生， 从 野 鸭 过 境 初 次 悟 道， 再 参 马 祖 大 彻 大 悟， 重 入 经 藏 印 证 所 悟， 大 雄 山 上 弘 扬 禅 法， 到 门 下 弟 子 纷 纷 入 道， 就 像 一 部 精 彩 绝 伦 的 电 影， 穿 插 着 数 说 不 尽 的 公 案 故 事， 千 百 年 后 依 旧 脍 炙 人 口。 

百 丈 清 规 留 传 千 古 

晚 年， 百 丈 怀 海 禅 师 把 大 雄 山 上 行 之 有 年 的 规 矩， 逐 条 明 订 下 来， 那 就 是 有 名 的 「百 丈 清 规」。 其 中： 「不 立 佛 殿 ， 唯 树 法 堂」， 「阖 院 大 众 朝 参 夕 聚， 激 扬 宗 要」， 「学 众 无 分 高 下， 尽 入 僧 堂， 睡 长 连 床」， 「行 普 请 法， 上 下 均 力」 等 规 矩， 都 随 着 南 禅 独 特 的 修 行 方 法， 留 传 到 了 千 秋 万 世 之 后。 年 已耄 耋 的 百 丈 禅 师 仍 然 身 体 力 行， 他 坚 持 一 日 不 作， 一 日 不 食， 用 一 直 流 到 生 命 尽 头 的 汗 水， 写 下 了 动 人 的 诗 篇。 

百 丈 禅 师 圆 寂 三 十 年 之 后， 佛 教 遇 到 了 一 次 重 大 的 灾 难── 「会 昌 法 难」， 佛 教 各 宗 派 里， 只 有 不 依 靠 经 典 佛 像，重 视 禅 悟 体 验 的 南 禅 幸 存 了 下 来。 史 家 公 认， 这 与 百 丈 禅 师 以 来 的 南 禅 修 行 人 严 格 遵 守 清 规， 有 着 绝 大 的 关 联。 

我 们 读 着 百 丈 怀 海 禅 师 已 远 的 足 迹， 缅 怀 圣 者 留 下 的 千 古 志 业， 不 也 正 如 仰 观 秋 水 云 天 雁 去 雁 来， 千 载 白 云 恒 常 悠 悠 吗？ 

【作 者 简 介】 作 者：张圆笙
民 国 四 十 五 年 生． 江 苏 泰 兴 人。 
台 湾 大 学 植 病 系 毕 业、 台 湾 大 学 食 品 科 技 研 究 所 硕 士、 美 国 纽 约 州 立 大 学 考 特 兰 学 院 美 国 文 化 与 文 明 研 究 所 肄 业， 现 任 出 版 公 司 特 约 编 辑。 
曾 获 民 生 报 主 办 海 峡 两 岸 少 年 小 说 征 文 比 赛 佳 作， 著 有 《小 叔 叔 再 见》 ， 《阿 公， 我 们 滑 雪 去》 等。

转 载 自 《 人 生 》 杂 志 第 166 期